2022年11月30日,美國OpenAI公司研發的聊天機器人程序ChatGPT上線發布,短短4天,用戶量達到百萬級,不到2個月突破1個億,其強大的“吸粉”能力,標志著人類正式開啟了人工智能2.0時代。有人斷言,不久的將來,法律工作者、媒體從業者、平面設計師、工程師、客服等數十個職業將被AI無情地取代。而對于傳統出版行業來說,前腳才剛剛邁入所謂的“全媒體時代”,后腳便被一個開源類大型語言模型顛覆了認知。以ChatGPT為代表的進化型AI技術所掀起的風暴,令出版從業者再一次不寒而栗。未來,傳統出版行業何去何從?出版從業者會淪為“無用階級”嗎?智力勞動創造的知識服務價值真的不及AI一鍵式給你的回答?作為一名從業10余年的編輯,面對這場新的技術革命,筆者從挑戰和機遇兩方面有了如下思考。
挑戰一:顛覆行業生產結構。
ChatGPT橫空出世對某些以基礎語言生產、邏輯運算、經驗生產、自動化等為主要特征的行業帶來重重危機。已可預見,以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將會發展成集合人類視覺、聽覺、觸覺、心理等各個維度的全面智能。就傳統出版行業來說,未來因人工智能的滲透,在編印發出版全鏈條上,無論是生產關系比例、結合方式還是運行規律等都會發生結構性轉變。以編輯為主體的內容生產加工方式將逐步轉變為“編輯+人工智能”為主的生產方式;傳統印刷將被全自動化、無人化、智能化印刷裝訂設備所取代;對于營銷發行工作,尤其是在客戶關系管理、資源搜集、渠道分析挖掘、銷售研判預測等方面,人工智能也將取代人類生產力。
挑戰二:顛覆知識服務方式。
隨著近年來各類短視頻、微電影、微綜藝、微課堂等井噴式發展,用戶自我生產內容的情況越來越普遍。各家出版社在各自細分領域內下功夫研究用戶需求,渴望繼續以科學權威的知識服務優勢戰勝用戶自主策劃生產內容的模式。而此時,人工智能代替人進行藝術創作早已不是新鮮事。2017年,微軟“小冰”的原創詩集《陽光失了玻璃窗》正式出版;同年,清華大學孵化了一款中文古體詩歌生成系統——“九歌”。有人指出,沿著這樣的發展趨勢,人工智能通過大數據模型和強大的算力,精準分析讀者需求并快速輸出內容,在以圖書產品為主的傳統知識服務,以擴展閱讀、數據庫資源為代表的增值服務,以及以知識圖譜為代表的解決方案等知識服務體系下,將進一步取代人類。
挑戰三:顛覆知識服務規律認知。
ChatGPT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自學習能力和糾錯能力,尤其在自然語言的處理上表現出了驚人的實力。出版行業由策劃起步,到作者寫稿,再到編輯審校加工,環節多、周期長,印刷發行后的經濟效益風險也較大。而人工智能利用大數據優勢,能夠快速定位用戶需求,在選題策劃上發揮無法想象的優勢。AI在一鍵式寫稿、智能審讀校對、自動生成表格數據、快速制作知識圖譜等方面也將大大縮減知識服務周期。
傳統出版與ChatGPT的較量注定會輸嗎?筆者的回答是:不會。原因有三:第一,新技術的崛起、人們閱讀習慣和學習方式的轉變都改變不了出版的本質功能。出版代表的文化特征、道德風尚、作者思想等都是機器所無法學習的,甚至由AI創作的內容還會引發政治性問題。第二,作品是智力成果,帶有深度和思想性。而ChatGPT的知識是人類提前預置的,它無法回答訓練數據之外的問題,無法理解所生成的文字的語境和含義,它只能成為大數據的搬運工和加工者,而非智力勞動的創造者。第三,ChatGPT的知識結構更新是有周期的,所有機器學習都基于邏輯和學習程序,依賴人類存儲新數據并改進算法來進行訓練,存在一定的滯后性。
那么,既然ChatGPT有諸多缺陷,在來勢洶洶的人工智能面前,出版業在知識服務體系下又有哪些機遇呢?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幾點。
機遇一:技術革新促進出版業知識服務高質量發展。
出版業的知識服務體系有三個層級,一是開發專業化圖書產品作為提供知識服務的根基;二是通過先進的數字技術,提供數字內容資源知識服務平臺,構建集成化、深度加工的知識產品服務形態。三是以用戶需求為導向,主動提供信息搜集整理、過濾加工、分析認證等有針對性、個性化的知識解決方案。以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的迅猛發展,無疑給我們提供了高效快速的知識服務生產工具。未來,出版業的知識服務內容將被全面數字化,知識服務手段將被深度融媒化,知識服務形態將被模型結構化,傳統出版業知識資源生產的供給能力也將大幅度提升,走上高質量發展之路。
機遇二:技術賦能促發圖書出版經濟新增長點。
以ChatGPT為代表的新型技術是把雙刃劍,行業內要正確看待并善于利用新技術,以此來創造新的經濟增長點。如今,地圖出版已逐步向特殊材質(PVC、EVA、磁性地圖、水晶地圖、夜光地圖等)、特殊形態(3D立體圖、地球儀、拼圖等)、特殊功能(圖像識別AR類、語音識別對話類、磁懸浮類、觸控光顯類、智能家居互聯類等)轉變。作為一家專業地圖出版社,一是要適應時代特征,改變編輯設計編制理念,在把握政治性、科學性、準確性和實用性以外,要充分考慮地圖作品的藝術性和美觀性,向符號設計、色彩設計、整飾設計、裝裱包裝設計方面傾斜。二是搭乘高新技術快車,以出版社的口碑品牌與技術大廠合作,通過物聯網區塊鏈、人工智能、多媒體、虛擬仿真等技術賦能于地圖產品之上,增強地圖擴展閱讀功能,提高知識服務的用戶體驗感,提升產品科技含量。三是適度利用各類新技術平臺采集分析市場數據,在地圖細分領域潛心研究用戶需求,精準策劃、精準營銷,打破高度同質化、低成本怪圈,走主題差異化、內容精品化、定制個性化之路,為地圖市場注入新的經濟增長動力。
機遇三:技術加持推進知識服務更高效更專業更精準。
知識服務歸根到底是知識本身的傳播,而積累和創造知識的永遠是專業的人而非機器。AI加工的對象幾乎全部基于現有給定的知識體系。當知識服務的生產者能夠利用好各類新技術的時候,知識服務便會朝著更廣、更深、更精的方向發展。以南海維權知識服務項目為例,該項目基于大量有關南海研究方向的資料形成了地圖庫、文獻庫、法律庫、影像庫、輿論動態庫等多個智庫系統,并利用數字化技術,掌握了從研究報告到反饋評價共13個流程的所有工具。這是出版業做知識服務可以參考的一個成功模板,即利用先進的數字技術,由專業知識和技術人員搜集加工處理海量信息,到形成資源服務平臺,最后到提供解決方案的產品。
在圖書出版極度繁榮的今天,面對分眾化、個性化、實時化、去中心化、去中介化的知識服務需求,出版人應當以更開放包容的精神做出版,既要成為專業領域內的專家,又要成為操控技術的專家甚至領頭人,這是萬物皆媒、智能傳播的時代召喚,出版業只有擁抱新技術,才可能開始生存大遷徙。